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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病蔫蔫的掉色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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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容山的臥室裏一片漆黑,厚重的深色窗簾隔絕了其外的所有光線,聲音也變得飄渺補課聽,只有她手裏的那一盞小燈,昏昏暗暗,但的確是唯一的光源。

宋容山的臥室並不大,一張雙人床靠墻放在中間,右邊靠窗處放著一張書桌,上面擺著一摞的厚部頭的書,左邊有一個床頭櫃和一個靠墻的衣櫃,沒有電視。墻上掛著一些形狀奇怪的風景畫,沒有一張人物畫。

床上的人躺得很直,像是挺屍一般筆直,手和腳都放得極規矩,兩腿自然伸直,手交疊放到胃和小腹之間的位置,神情全無,但是如同深淵。

噫,真是相當優雅又堪當典範的埃及法老式挺屍。

她摸索上他的床。

他因為很高,床就相對顯得有些不夠長,但是睡得這麽規矩,就空出來半個床位。

她就是從那半個床位爬上去的。

她把燈立在他的枕邊,昏暗的光線暧昧不明地打在他的臉上,高挺的鼻梁留下濃重陰影落在另外半邊臉上,睫毛幾乎是不動的,沈默冷硬如同雕塑。

她看著這張在明示樓裏驚鴻一瞥的臉,那張幾乎沒有什麽表情的面孔。

她很害怕,就算是在宋容山的家裏她也很害怕。

她的記憶是大片空白的,每一次搜素記憶都像是穿越白色迷宮,她只能看到一些蒼白的斷磚殘壁,她也害怕過,也曾心如死灰過,但是她不能哭號,因為無人聽她哭號。

她被困在一個極其艱難的處境,她無力自救,只能求助。

她伸出手隔著被子摸到他的手臂,就算是不動,也是堅實有力的。她很清楚,因為她曾被這雙手扛到肩上又丟出去。

但是,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覺得這是一個看似冷酷,實則溫潤善良的人,因為這個人有一雙多純粹漂亮的眼睛啊。

她感受到自己的手觸碰到他,但是眼睛看不到,她看見的只是一團虛無。

她現在是掉色的。

她慢慢放低腰身,窩在他身邊睡過去。

因為是掉色的一團,就算是有人在身邊也看不分明,就算是宋容山突然醒過來,他也不一定看得到。

因此,她似乎是可以無限,無限安心地在他的手邊睡去,像是一只困倦地貓貪戀著主人家的溫度。

其實她在透明狀態下的睡眠是幾乎不存在的,她只能閉著眼睛,腦袋根本無法得到正常的休息,嗡嗡嗡的聲音像是從遠古回蕩,她永遠無法得到安寧。

她很有自知之明,在天亮的時候,在他的身邊享用過了溫度,便又提著那盞快要供電不足的小燈躡手躡腳地離開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宋容山似乎是有點被打擾,置於小腹上的手微微動了動,或許又只是一點生理反應而已。

夢境寫實,但是莫名的香甜柔軟,大概是久別經年吧。

宋容山早期的時候,還有些恍恍惚惚,聽到有人似乎在客廳拿著杯子倒水喝,水流飛濺在杯壁上的聲音清脆。

他反應了一會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家中的確是在昨天剛剛又入住了一位房客。

這位房客她還掉著色。

宋容山起床洗漱的時候,從反射的鏡子裏看到模模糊糊的幾條細微線條,鼻尖縈繞著一點女兒香,他問:“你昨晚睡得還好嗎?”

她的聲音有些悶悶的,“好。”

宋容山不知道女孩兒家睡醒的時候有沒有點脾氣,只是他就是覺得她有些不高興。

但是,宋容山這個缺心眼的,自然不會去安慰她。

宋容山臨出門的時候,又囑咐了她幾句,“待在家裏哪兒都別動。——嗯,看看電視是可以,按鍵你會吧。——如果有人敲門,你別理。——我早上聽到你倒水喝,原來你是會渴的嗎?那你喝水吧。”

說完,就出了門。

他走出門的時候有點得意洋洋地想,養個會掉色的姑娘也不是一件多麽苦難的事情嘛。

宋容山很忙很忙。

他忙著做自己的專業課作業,還要去旁聽金融系學生的課,看大量的相關專業書,還有一些不好推掉的社交活動,總之,事情是那麽那麽多。

在這些事情面前,那個說自己似乎叫端端的會掉色的姑娘顯得微不足道。

他忙了整整一個星期。

他自然是每晚都要回家的,那個掉色生物會軟綿綿地帶點雀躍地對他說:“你回來啦。”

有時她會自己在這句例行公事似的“你回來啦”後面加上一句話。

“今天的紀錄片放的是《南宋》,很好看啊。”

“我今天喝掉了一壺水,你現在渴不渴啊,但是沒有水了。”

“樓下的一只貓竄上來,使勁地撓門。”

“對面的那個人來敲門,說了一句,妹妹在嗎。”

諸如此類,幾乎沒有任何營養和信息量可言的話。

宋容山聽,但是聽了就過了,自然也不會給她什麽答覆。

她是被無視了的,還有可能是無限期地無視了的。

她一直呆在這個小房間裏,沒有任何與外界的交流,在宋容山的眼裏也的確是透明的幾乎不存在的。

有一天晚上回來,她還沒有睡。

宋容山看到一團淩空的毯子縮在窗邊,厚重的窗簾像是水流漩渦幾乎要把他吞沒。

她沒有回頭,也一句話都沒有說。

宋容山有些不適應今晚的沈默。

她今晚怎麽不對我說你回來啦?聽了快一個星期,說沒就沒,感覺怪怪的。

宋容山心下訝異,湊到她身邊,也想看看她究竟在看些什麽。

窗外直對著一座廢棄的高墻,上面爬滿了常青藤,再用力往遠處看,可以在左上角看到一條車水馬龍的街道的小小一景。

不遠處傳來小孩子嬉笑尖叫的聲音,被風拉長,又被風扯碎了。

這有什麽好看的?不過是小小的一點的外面世界。

想到這裏,宋容山頓了頓。

他想到了當初被關在高墻之內的自己,也整日透過窗想要看見什麽。路過的趾高氣揚的宋家少年,來往的各種豪車,衣著華麗的賓客,大廳裏傳來的經久不息的聲樂高歌。

或許,當年宋家的少年也覺得這個人怎麽這麽傻,不過是一點窗外的世界。

宋容山頓了頓,有點歉疚地問了一句:“你還好嗎?”

可是沒有任何聲音回答他。

他有點慌張地伸手去摸那團毯子,她的的確確是被裹在裏面的,她的脊背有舒緩的起伏,氣息淡的快要消失,他推推她,她還是沒有反應的。

他著了慌,去摸她的臉。

他看不見她的臉,手下的觸感卻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她這幾天是消瘦了的,臉頰並不是印象中那般珠玉潤滑。

他觸到她的鼻尖,淡淡的吐息,極其虛弱。

他大喊:“你到底怎麽了?”

還是沒有人回應。

他手忙腳亂地給簡誦和顧三打電話。

“餵,餵——簡二嗎?怎,怎麽辦,她突然快要沒有呼吸了,也不說話。”

簡二快色反應過來,“你說那掉色的弟媳?你這小子怎麽養的?!媽的,你在家裏等著,我把萊因哈特的伊萬提溜過來給她看看。”

“行,快點,我先給她上個色。只是伊萬可不可靠?”

“放心吧,這貨嘴巴牢靠得很。在簡式的心理測試中,他的忠誠度是最高的。”

宋容山三兩下胡亂扒掉了她身上穿了一個禮拜的那件男式襯衫,平放在沙發上,趕緊給她上色。

這一次上色的吸收速度比之前要慢,也許是她本身身體的原因。

花青,鈦白,朱紅三色輪番上陣,費了好一番功夫,他才給她上完色。

上一次上色他心志不堅,內心的火車開了不知道幾趟,現在是根本顧不上什麽旖旎心思,抓緊上完,又動作利索地給她擦洗了一下身體,穿了一件白色男式背心,然後又套了一件幹凈的黑色襯衫上去。

在這期間,她一點反應都沒有,身體是綿軟無力的,仍由他擺布。

他抱著她坐在沙發上。

她的面色蒼白,面頰上原本天然的嬌紅消失,明顯地凹陷進去,顴骨也有些突出了,眼圈下淡淡的一層烏青,眼睛死死地閉著,睫毛壓下,像是蓋在棺槨上的石獸。

他摸了摸她的頭發,有些油膩膩的。

不安在他心頭湧起,幾乎撼動得他左右無力。

他顫著嗓子說:“你......你是叫端端是吧?你不要睡啊,你不是說每天都睡得很好的嗎?我,我不太愛和女孩子說話,所以才不和你說話的。你是不是生氣了?餵,你是個掉色生物啊?連顏色都掉了,怎麽還那麽敏感啊?”

幼稚的宋容山,似乎至今都在為自己洗脫。

他實在是有些害怕的。

因為他當初說要養她,就是實實在在地養著她的。

她現在變成了這副樣子,他莫名地就覺得臉上有些火辣辣的疼。

萊因哈特的車飆得舉市聞名,市立醫院的車在同一車道上,壓根追不到萊因哈特的車。

宋容山事先打開了家門,簡誦到的時候果然又是率先揚起一腳準備先來個先聲奪人的飛踢,然而看到打開的大門,她頗有些郁悶,“小容子你把門打開了,我踹什麽呀?”

說著,把身後的伊萬推了進來。

宋容山聽這名字覺得應該是個發色和眼睛顏色都和華國人不一樣的外國友人,然而伊萬讓他失望了。

人就是一個黑發黑眼的華國人。

一張看起來太嫩的娃娃臉,笑起來倆酒窩,怎麽看怎麽不靠譜。

伊萬飛撲到已上色生物面前,二話不說去扒她衣服,眼裏發著綠光,嘴裏嘟囔著“天啊啊啊啊!!會掉色?!!!!讓我看一看啊啊?!!”

宋容山義不容辭地給了他一拳。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看了一下點擊,好奇怪啊,在本應該點擊量最好的第四章也就是上色play那章,點擊量反而掉了大半。

難道我誤會你們了?你們一點也不喜歡看這些有點汙汙的東西?

我得好好反省一下了→_→ →_→

還有,看文不留評的都是臭流氓→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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